26 Mar 2011

「我係八角」

起初跟合作伙伴構思「暗中品酒」的活動,一心以為這活動的重心在於專心學習葡萄酒。

至今舉行過了不少場次,每一場都是經驗的積累,得到的不只是跟合作伙伴的信賴,還有跟一班視障同事的默契、對於黑暗世界的認識、如何更清楚以語言去表達關於酒的點點,除此以外,更大的得著是與酒之間的連繫變得更緊密!

漸漸地,我發現專心學習是重要,但輕鬆學習也十分重要!於是自今年起,雖然「暗中品酒」背後的理念沒變,但軸心倒改向了,為的是讓更多人放輕鬆來參加「暗中品酒」:不懂酒學的,不該再擔心怕獻醜而不敢參加,而對酒有些認識的,也可來感受一種從沒有過的品酒體驗,無論是想學會「吹水」的,又或者是為了對酒有更深體會的,也值得一試!

為了使品酒過程更輕鬆和更別具一格,活動的內容排程有所變動,遊戲環節不同了,好讓參加者放輕鬆點,酒食配搭變得更出人意表,再不用一貫的西式食品,轉以地道食品作配搭,為的是讓參加者體會到酒如何可以融入本地生活,透過配搭拉近他們與酒的距離,從此葡萄酒不再是那樣遠的學問,而是生活的一部份!

新的活動排程,除了為參加者送上更輕鬆的體驗,還為我跟視障同事們帶來不少歡笑。在黑暗中,每一個人咬字都要非常清晰,否則參加者不容易跟著那些「聲音導航」去投入黑暗之中,好好享受那一個過程和新體驗。因為新的遊戲,每一位視障同事都跟一種氣味扯上關係,其中一位於開場前就不停在練習咬字讀音,另一位則不停在說「我係八角」「我係八角」「我係八角」「我係八角」...

至今親身參與舉辦的品酒活動已不下於一百場,種類亦有不少,然而跟「暗中品酒」相比,這項活動背後所要付出的努力和腦汁比其他的還要多,不過,付出所帶來的得著與體會來得更深更真。

慶幸當初自己願意放下成見,不計較買少幾瓶酒,吃少一頓飯,花了數百元參加了黑暗中舉行的工作坊,使我認識了今天的合作伙伴,繼而參與策劃了「暗中品酒」。

衷心希望自己能為有緣人帶來更深更真的體會。

酒的魔咒

於上個星期的夜間課堂中,跟學生們一起品試了六款葡萄酒。

當然,作為導師,我的責任之一是如何帶領大家從專業的角度去認識品酒學,中肯地品評每一瓶酒,但另一邊廂,不少學生來上課是從消費者的角度出發,有的希望認識多一點,找到個人喜愛的品味或酒款,有些則想知道關於葡萄酒的背後所蘊含的細節。於是,除了從專業角度出發,我也會間中加插一些從市場角度或消費者角度,甚至是從個人喜好的角度出發去品酒。

那天試的六款酒之中,有一款紅酒令其中一位學生一試難忘。下課後不久,就讀到他FACEBOOK留言說真的很喜歡那酒,我的回應是,這夜會有人失眠,不能入睡。

結果,幾個小時後,他再留言,真的失眠!然後,我想到四個字:「酒的魔咒」。

暫不談那些酗酒的,那種咒有點不同。我說的是當你在茫茫酒海之中,遇上令人難忘的,那一種咒,實在難解,亦不易揮別。

很早以前已知道自己好酒,由好變成愛,愛得難捨難離。走進了酒界工作,愛有增無減,日與夜,也是酒。有說水能泛舟亦能覆舟,酒也一樣,無酒不歡可以是福是享受,也可以是禍之根源,所以我肯定自己沒酒不行,但不會酗酒。同時,我明白到酒的魔咒也有好幾款的。

讀到學生的第一句留言,我就已經知道他中咒了!未必是如我那樣沒酒不行,但肯定他下課了還在細味那酒所帶來的喜悅,那就是魔咒的威力了!

後記:擱筆,我在想,難道自己成了「酒巫師」,不停在散發著酒的魔咒?

22 Mar 2011

黑暗裡的酒形態

感謝前天參與「暗中品酒」的友好:相識不久的、素未謀面的、相識多時的;熟悉葡萄酒的、不太認識葡萄酒的;一天品試數十款的、幾天也不會試上一款的,大家各自對葡萄酒存有一些概念,亦於某程度上有著個人對葡萄酒的一些印象,又甚至對選配食物有著一些既定的想法。同時,在視覺的「帶領」之下,我們對跟前的一杯葡萄酒,又可以認為它有著另一番的「既定形象」。

於黑暗的環境,沒有了視覺的帶領,「既定形象」沒有了。靠個人的嗅覺與味覺試酒,目的未必一定要像專業酒評人「職業病發作」一樣(是呀,我經常病發,一日幾發!),估出葡萄品種和產區,更重要的是找出自己喜愛的味道,認識個人的口味感覺。

雖然自己也會在黑暗裡職業病發,但基於自己早已知道酒單,想的倒不是葡萄品種和產區,想的是背後的釀造方法跟口味有何關係,還有時間跟杯裡的酒所產生的變化過程。不過,另一邊廂,在沒有人看見的情況下,我可以肆無忌憚邊主持邊飲酒!我自己也在黑暗中跟參加者一樣,享受一番!

享受的同時,我每一次都在想,杯裡的酒到底有甚麼形態的呢?

記得早前跟好友一起試了一款口感頗乾的Riesling。不少初學者都以為這葡萄品種釀造出來的酒款都是甜的,尤以德國Riesling為主,但其實這款葡萄品種造出來的白酒,除了有甜的酒款,還有乾的,就算德國出產的,也有乾的,也有甜的。那回,好友試的是來自澳洲的Riesling,好友試罷,可不是跟我說那Riesling很dry,他跟我說,這是一部抽濕機!

就這樣,我發現品酒詞彙確實有一堆所謂專業的,自我入行以來,讀了不少,寫了不少。然而,當我要跟初學者又或學生們交流的時候,我猜重點是怎樣把酒跟較生活化的點點連在一起,好讓大家可以從淺入深了解酒學,跟酒先拉近距離,並且能夠從日常生活裡的細節認識氣味和口味,從而融入酒學之中。

話說回來,又因為好友的抽濕機之談,我不期然於每次試酒的一刻,都在想像「酒形態」。它是液體,但同時它擁有著一種看不見的形態,但嗅過品試過,就會發現到它的存在,然後再加些聯想,就能將之形容出來,跟別人分享關於自己對於酒的看法。

很多人問我,在黑暗中試酒,是不是會更容易品試到葡萄酒的味道。我看對認為自己嗅覺和味覺不太敏感的人來說,黑暗的環境讓人更加集中,沒有了其他的視覺誘惑,敏感度實會大增;至於對酒已有一定認識的,黑暗品酒的體不一定會提升敏感性,不過可以使人更快洞悉酒液當中的元素;至於我呢,除了以上的,於黑暗中品酒讓我的思潮漫遊於無界限的空間,讓我更容易聯想到酒的形態是那樣子。

最後,每一瓶酒都成了活生生的,幻化成我在光明世界裡看見得到的人或物。

19 Mar 2011

米芝蓮三星酒家「新同樂」 x Chateau St. Georges 酒宴 (29/3/2011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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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 Mar 2011

新一輪「暗中品酒」(30/3/2011)

很少在這裡談工作,可能是因為想起工作,總寫不出字來,每次想到工作,就會回到工作的崗位去,完成了工作,又忘了想寫甚麼,想寫的已投進工作去了。

又如自家跟社企「黑暗中對話」合作舉辦的「暗中品酒」,實在有很多關於這個活動的點滴在腦裡浮游,然而,每次想動筆的時候,都寫不出字來,是經歷讓人有點語塞。結果,至今只寫下了兩篇文章關於這個活動。而且,無論我寫得怎樣生動有趣,寫得怎樣動人也好,沒參與過,總感受不到。

新一輪推廣又來了,除了公司包場的場次,現再推出個別人士參與的場次。作為愛酒愛生命的,而又建視的我來說,我深信只要參與過,就明白到這黑暗品酒的體驗能使人更珍惜生命和一切所擁有的,更懂得如何去愛酒。


按上圖放大

詳情或報名:http://www.dialogue-in-the-dark.hk/html/en/wine.html

關於「暗中品酒」的文章:http://wines-untitledjournal.blogspot.com/p/wine-tasting-in-dark.html

有緣的話,就在黑暗裡見面吧!

給伏先生的情書

親愛的伏先生:

很久不見,十分掛念。

上回跟您相聚擁抱,已是去年的事了。
一日不見,如隔三秋,
再何況是幾個月不見了,
真的覺得彷如隔世。

您最近好嗎?

跟您分手以後,
投進了T先生的懷抱中。
然而,我只能跟穿上金衣的他相對望,
即使有多親近,依然只能跟穿上金衣的他走近,
不能跟赤裸裸的他親密地共度時光。

至今,
只有您,永遠都是坦蕩蕩的,
跟赤裸裸的您一起,
零距離的親吻,
大家緊貼在一起的時刻,
總是温暖的,熾熱的,熱情的...

暖意從我的咀游至我的心,
經過我的胃,再流進我的血液,
整個身體都熱血沸騰起來...

就算很久沒見面,
我還是間中會想起您,
想起您給我的温暖,
又想起赤裸裸的您。
即使您每次出現,
讓我看見的都是您赤條條的驅體,
但當大家走近了,
親密在一起的時候,
您總給人千變萬化的感覺。

時而温柔,時而粗獷,
時而帶點香氣,時而帶來刺激的感覺...

雖然自從與您分手以後,
經常跟穿金衣的T先生出相入對,
但其實,我沒有忘記跟您走在一起的日子。

不知會否再重遇您,
也不知若我們再遇上,
我們會再次熱吻至天亮,
還是只能輕吻一下便各自離去。

總之,您永永遠遠都在我心中。


愛您的酒妮花。

***
後記:是夜酒宴完畢,湊巧是星期五,忽然想起多年前跟好友的對話,談到對伏先生的心動,所以忽發奇想,寫了以上的一篇所謂情書。其實,伏先生是我跟好友的「暗號」,伏先生就是伏特加VODKA囉,永遠都是赤裸裸的,透明的(註:除了加入其他味道的VODKA,曾在波蘭見過好一些不是透明的,此些不例入以上之談)。穿金衣的T先生是Gold Tequila(或reposado/ añejo tequila),赤裸裸的T先生就是Blanco tequila,我至今還是不太喜歡他。

10 Mar 2011

《薄薄酒二章》

謝好友送上的詩詞。有意思。

***
《薄薄酒二章》- 黄庭堅(北宋朝代)

薄酒可與忘憂,醜婦可與白頭。
徐行不必驷馬,稱身不必狐裘。
無禍不必受福,甘餐不必食肉。
富貴于我如浮雲,小者譴诃大戮辱。
一身畏首複畏尾,門多賓客飽僮仆。
美物必甚惡,厚味生五兵。
匹夫懷璧死,百鬼瞰高明。
醜婦千秋萬歲同室,萬金良藥不如無疾。
薄酒一談一笑勝茶,萬裏封侯不如還家。

薄酒終勝飲茶,醜婦不是無家。
醇醪養牛等刀鋸,深山大澤生龍蛇。
秦時東陵千戶食,何如青門五色瓜。
傳呼鼓吹擁部曲,何如春雨池蛙。
性剛太傅促和藥,何如羊裘釣煙沙。
绮席象床琱玉枕,重門夜鼓不停撾。
何如一身無四壁,滿船明月臥蘆花。
吾聞食人之肉,可隨以鞭樸之戮;乘人之車,
可加以鈇钺之誅。不如薄酒醉眠牛背上,
醜婦自能搔背癢。

6 Mar 2011

食物盒裡的陽光:橙。

前天收入眼簾的一個影像,使我想起橙。

***
兒時很愛吃橙。愛那橙肉的汁,甜中帶點酸,還有那口感。不少人會把橙視為飯後果(或飯前果),而我則把它視為小吃,是平日上學時,小息期間享用的小吃。

每天早上,媽都會給我預備一盒橙,剝了皮,弄成了一瓣一瓣的橙肉,以現代用語述說,或可說成是「一口橙」吧!有時,一個不夠,會吃兩個。或許因為這對橙的情意結,加上童年回憶,我特別留意橙的點點。

年前到過意大利的西西里島。那兒陽光充沛,又有不少地方是沿著海岸線的,總覺得那兒的生活特別寫意,島上的居民也大多比較開心快活,而且他們很愛天然的產物,造出不少新鮮的食物成品。

天然產物之中,包括有名的「血橙」(Blood orange)。跟葡萄酒界那法定產區(如意大利的DOC)的概念很相似,食品的界別也有相類的,例如IGP(Indicazione Geografica Protetta - Protected Geographical Indication)的標示代表該產品的種植受到一定程度的監管,品質亦有所保證。我看大多數的歐盟國都有這樣的制度,各國的重要產物都被列入受監管之名單,以確保產品的素質符合水平。

來自西西里的血橙就是其中一款受重視的產物。要被稱為「西西里血橙」"Arancia Rossa di Sicilia"就要是名為Sanguinello、Tarocco或Moro的品種,更要是產自特定的地區,它們大多都位於西西里島的東部和中部,例如Catania, Ragusa, Syracuse 和Enna區內。有說原來的品種是從亞洲引入,但因為當地的氣候,種植出來的橙起了些變化,出現了變種的情況,所以成了今天我們所見的血橙。

當年到西西里,沒機會參觀橙園,但就認識了血橙和其他的橙。同橙不同命,不符合以上的基本資格的橙,就不是「西西里血橙」,它們只是「橙」。不過,在我心目中,西西里的陽光和任何種類的橙,早得到了重要的地位。

回到香港,總不能每天也在發白日夢,也不能只活在昨天。然而,西西里的陽光氣息留下來的那份動力,驅使我繼續向前,或許是一些很傻的想法,但行就可以了。因為這體驗和對西西里橙的看法,我有感當年媽為我所預備的食物盒,裡面的不只是橙,還有陽光的氣息,讓人健康成長和充滿活力的氣息。怪不得,今天我那樣喜歡陽光,原來自小已喜歡。

後記:
那年到西西里,不只認識了西西里的橙,還有下面的三罐飲料,左面的是Chino(詳情下回分解),中間和右面的都是從西西里進口的原材料所製造,罐上還有標示說明橙是來自西西里的。


參考料資:
「西西里血橙」官方網頁:http://www.aranciarossadisiciliaigp.it

「西西里血橙」官方廣告:


上文所提及的飲品廣告:

白粥的情人知己:牛脷酥

前文談過自家製的白粥,是媽在我病的日子裡送來的温暖。同一個週末,我決意要好好休息,放下工作,於是晨早到維園走了一趟。

呼吸過清晨的空氣,聽過鳥兒的歌聲,在球場上走動了幾下,就到附近的大坑吃早餐。同行好友知我身體不適,提議到粥品店去。在街角的粥店,枱可以摺起來,椅可以疊起來的,人多了,就在路旁多加幾張枱和椅。這個早上,不少街坊在享用早點,老闆替我跟好友多開了一桌。

平日,我多會叫「白粥炸両」或「白粥炒麵」。那是我心目中的最佳和最經典的配搭。沒間斷,每次到粥品店,都是叫那些。不過,因為我已經吃過了好幾頓白粥餐,想多要點味較濃的,於是我點了「碎牛粥」和炒麵。好友再加了「牛脷酥」。

太久沒聽過這個名字,所以當好友提起這東西,我衝口而出,問「牛脷酥」是甚麼,忽然失憶。好友聽罷,沒感驚訝何以作為香港人的我會提出這樣的一個問題,他只淡然回答說,那是「中式牛角飽」。

拍案叫絕的回應,好友的轉數很快哩!

「牛脷酥」,是我從來都不會吃的。總覺得配粥,怪怪的。就因為好友的比喻,我吃了一口牛脷酥。甜脆香酥,相信配白粥,比當下的碎牛粥,會較好。不過,它是好東西。然而,個人還是認為白粥跟炸両或炒麵才是一對,牛脷酥,似是白粥的情人知己吧。

後記:這天的新口味,讓我回憶起前年到鄭州時所嘗過的山葯粥。是在飛機上認識的新朋友帶我到那邊的粥店吃地道的粥。席上,我們更談到廣東人跟他們中原人的吃粥文化很不同,他們吃粥,要吃甜的。還記得當服務員端上粥之後,新朋友就遞上砂糖,著我加些到粥裡,會更好吃。確是新體驗。

今天吃著甜甜的牛脷酥,想著白粥,我就聯想起加了糖的山葯粥,口味有點近似。接著,懷念的思緒又重臨,良久不散。

陳皮白粥與桂花飯

早前胃部不適,嚥不下,喝不好(沒酒,就是不好),睡不好。瀉了幾天,才叫好了一點。

那幾天,雖然味覺還在,心也飄到了酒香的地方去,但身體警示了我要吃點清淡的,於是一連吃了幾餐白粥。有人會以為白粥是病人的食物,但我就偏覺得病的時候,已經沒好精神,吃白粥會使人更沒精打彩,於是,每次遇上病的時候,都不想吃白粥,倒在平日精神奕奕之時,會間中吃白粥,好讓自己不會忘記平淡的美。

我最愛的白粥,是媽煮的。沒有白果,沒有腐竹,但有我最愛的陳皮。清香綿綿的白粥,滲透著陳皮的甘香和舊舊的味道,至今我依然覺得只有在白粥的映襯下,陳皮的味道才是最突出的。近年,少了在家吃晚餐,媽又忙著弄孫樂,沒多機會再嘗媽的陳皮白粥。這次病得很,媽特意於早前的星期天煮白粥給我吃。

然而,陳皮有如陳年佳釀,隨著年月,越見越少。家裡沒有幾多陳皮的存貨,現在市面所買到的,似乎都跟以前的味道不能相比。這天,媽用了其中一批新買回來的。

當我吃過了一口粥,媽問可以嗎?我沒回應,再吃了一口。接著,媽也吃了一口,然後,她說,是呀,現在不易買到陳皮,這是曬乾了的橘皮,最多只是「果皮」而已。

我沒作聲,只繼續吃。不能投訴,因那碗粥是媽的心意,不在乎那是陳皮,還是只不過是曬乾了的橘皮。當然,話說回來,我十分認同媽的話,確是沒有那陳年的味道。同時,我邊吃邊在想,這就是我自少成長的環境,簡簡單單的一碗白粥,竟在想當中的陳皮味道!

又因為這段對話,我想起書架上的一本書:李漁的(1611~1679年)的《閒情偶寄》「飲饌篇」。內裡有談及飯和粥,節錄如下:

  粥飯二物,為家常日用之需,共中機彀,無人不曉,焉用越俎者強為致詞?然有吃緊二語,巧婦知之而不能言者,不妨代為喝破,使姑傳之媳,母傳之女,以兩言代千百言,亦簡便利人之事也。
  先就粗者言之:飯之大病,在內生外熟,非爛即焦;粥之大病,在上清下淀,如糊如膏,此火候不均之故,惟最拙最笨者有之。稍能炊爨者必無是事。然亦有剛柔合道,燥濕得宜,而令人咀之嚼之,有粥飯之美形,無飲食之至味者。其病何在?曰:挹水無度,增減不常為害也。其吃緊二語,則曰:“粥水忌增,飯水忌減。”米用幾何,則水用幾何,宜有一定之度數。如醫人用藥,水一鐘或鐘半,煎至七分或八分,皆有定數。若以意為增減,則非藥味不出,即藥性不存,而服之無效矣。
  不善執爨者,用水不均,煮粥常患其少,煮飯常苦其多。多則逼而去之,少則增而入之,不知米之精液全在于水,逼去飯湯者,非去飯湯,去飯之精液也。精液去則飯為渣滓,食之尚有味呼?粥之既熟,水米成交,猶米之釀而為酒矣。慮其太厚而入之以水,非入水于粥,猶入水于酒也。水入而酒成糟粕,其味尚可咀乎?
  故善主中饋者,挹水時必限以數,使其勺不能增,滴無可減,再加以火候調勻,則為粥為飯,不求異而異乎人矣。
  宴客者有時用飯,必較家常所食者銷精。精用何法?曰:使之有香而已矣。予嘗授意小婦,預設花露一盞,俟飯之初熟而澆之,澆過稍閉,拌勻而後入碗。食者歸功于谷米,詫為異種而訊之,不知其為尋常五谷也。此法秘之已久,今始告人。行此法者,不必滿釜澆遍,遍則費露甚多,而此法不行于世矣。止以一盞澆一隅,足供佳客所需而止。露以薔薇、香椽、桂花三種為上,勿用玫瑰,以玫瑰之香,食者易辨,知非谷性所有。薔薇、香椽、桂花三種,與谷性之香者相若,使人難辨,故用之。

年前買了這一本書,已讀過一次。今天再讀,又重遇「桂花飯」。前天才寫過關於桂花的文章,想起那清幽的香味,這時讀到露以桂花的飯,彷彿桂花的香和米飯的香就在眼前。

後記:為配合媽的白粥,專程買了心目中的「白粥碗」。美酒要配合適的酒杯,白粥也要相配的器皿。

2 Mar 2011

桂花糕。

今天下午,前往開會的途中,忽然遇上陣陣桂花香,使人不禁停步,站在原地,合上眼數十秒,在陽光下享受那桂花香氣所帶來的清甜感覺。

很愛那種在街上遇到花香的美,有如走進了世外桃源,尤其在這鬧市中,可以有緣不用以雙手掩鼻避開塵埃,實在是賞心樂事。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,要倒數至去年九月到武漢之時,那時也遇上過桂花滿路的香氣,令人難以忘記。

提到桂花,不期然想起桂花糕。

現在,不少食肆都有桂花糕,但我大多不喜歡,不是太甜,就是那其實不是充滿桂花清香的糕點,而是杞子桂花糕。加了杞子的,對我來說,完全不同了,味道根本不是那一回事。時至今天,印象最深刻的桂花糕,是當年在銅鑼灣的邀月茶館裡的那一件,配以一口清茶,加起來相得益彰。

那年,我是跟家母到茶館的。也許,吃的藝術不只在於食物的真味,還有環境和同行的所帶來的體驗和感受。茶館已結業,沒能再找回那種味道,但心裡還記著那份情懷。

後記:今天的桂花香,亦惹人想起另一種花香,是雞蛋花。兒時要等校車上學,校車停的位置長滿了雞蛋花樹。一年四季,花開花落,花香花謝。路邊的花香除了是地方的識認,更有如報時的工具,讓我們知道四時的過去或來臨。或許,這就是大自然的美。

再沒有回到兒時等校巴的地方探望那幾棵雞蛋花,但願它們還安好。不過,前年到澳門探親,倒發現親戚家門外除了有新鮮無花果,還有雞蛋花。再次遇到那花香,我笑了。然後,拍下這張相: